葛德文先生和孔多塞先生所作的人类寿命可以无限延长的这种推测,可以说是灵魂渴望不死的一个极妙的例子,我感觉必须对这个问题加以评述。这两位先生都拒绝承认绝对允许人类在另一种状况下永生的天启。一切时代最聪慧的人都认为自然宗教的启示已经预示将来灵魂的不死,即使对于这一点,他们也拒不接受,可是,不死的观念极为投合人类精神,所以他们又不能同意完全把这种观念从他们的体系中排除。虽然他们对不死的惟一方式深表怀疑,但他们却另行提出了一种不死,不仅与哲学上的盖然性法则完全矛盾,而且其本身也是极其狭隘、偏颇和不公正的。他们假设,一切伟大、善良和高尚的人——他们或者是曾经存在的,或者是可能存在于几千年、几百万年间——都会归于寂灭,只有少数人——其数目少于能够同时在地球上生存的人——最后能获得永生。这种教义如果作为天启的教义提出,我深信,宗教的一切敌人,或许包括葛德文先生和孔多塞先生,都会竭力加以嘲笑,认为它是迷信、愚蠢的人所能杜撰的教义中最幼稚、最荒唐、最拙劣、最可怜、最不公正,因而最不配上帝的一种。
这种推测为怀疑主义的矛盾提供了一种何等奇妙的证明啊!因为,应当看到,相信一种完全与一贯的经验相矛盾的主张,同相信一种与任何事物都不矛盾,但绝非我们现在的观察力和理解力所能达到的范围的主张之间,存在着十分明显的本质区别。我们周围的自然物极其纷繁,每天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巨大力量也非常多,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推测,自然界的许多形态和作用我们尚未看到,或者说以我们现有的有限的知识也无法看到。既然可以使谷粒萌生麦芽,使橡籽萌生橡树,则精神体脱离自然体而复活,似乎并不是令人惊讶的可以显示力量的事例。假使有一个有才智的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就会只熟悉非生物或已成熟的植物,而从未亲眼目睹植物生长或成熟的过程;也许另外有一个人给他看两件物品,一颗麦粒,一粒橡籽。希望他对其进行细致观察,如果他愿意,还可以加以分析,并努力弄清它们的特性和本质;然后告诉他,这两小粒物质虽然在他看来也许微不足道,但却具有奇特的选择力、结合力、排列力和创造力,如果把它们放入土地,它说就能够在其周围的泥土和湿气中选择对自己最适用的部分,以奇特的爱好、判断和行为,把这些部分收集和排列起来,长成美丽的形体,几乎与当初放入土地的那两小粒物质完全相异。我想,无可置疑,我所假设的这个人在相信这种不可思议的论断以前,较之他如果听到如下的说法——有一个拥有非凡力量的神,作为他周围所能看见、所能意识到的一切的造物主,依靠其拥有对人类生杀予夺的巨大力量,会以无形的或者至少是肉眼看不见的方式提高思想的本质,使之在另一种状态下更加幸福地生存——而表示相信以前,必然会更加犹豫不决,而要求提供更充分的证据和更有力的证明。